今天，我们要向大家推荐一部西班牙小说《沉默者的国度》(Patria)。（文末附西语原版资源）

《沉默者的国度》(Patria)是费尔南多·阿兰布鲁（Fernando Aramburu）于2016年出版的一部现实主义小说。

小说甫一出版，就收获了巨大的成功。它不仅成为西班牙近年罕见的现象级畅销书（全球总销量破150万册），其作者更是凭借它获得包括西班牙国家小说奖（Premio Nacional de Narrativa）在内的众多奖项。

小说获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Mario Vargas Llosa）倾情推荐，被翻译成多种语言销往世界各地，更被HBO买下版权改编成同名电视剧《祖国》（豆瓣评分9.0，快冲！）。

与一般追求刺激与反转的板鸭小说和电视剧不同，《沉默者的国度》（Patria）就像一幅徐徐展开的回忆画卷，主人公们的命运难逃被特殊的社会历史环境裹挟，无奈地交织在一起。

小说背景

埃塔（ETA，“ETA”是巴斯克语“巴斯克祖国与自由”“Euskadi Ta Askatasuna”的缩写），西班牙巴斯克民族主义及恐怖主义组织，要求巴斯克地区独立，成立于1959年。

2011年10月，ETA宣布永久放弃武装斗争；2017年4月，ETA宣布解除武装；2018年5月3日，ETA宣布解散。

六十年里，ETA组织并发动了多起恐怖袭击，共造成829人死亡，3000多人受伤。在ETA组织宣布永久停火之后，巴斯克地区的人民却面临着一系列的挑战。

ETA组织的长期活动已经对这个地区造成难以忽视的隔阂与裂痕，就像一池表面平静的湖水，岸的一边是受害者，另一边是曾经的ETA成员，每个人都身处这片湖水之中；而湖水深邃，隐藏着数不胜数的看不见的暗流和伤痛。

《沉默者的国度》讲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向我们展示了巴斯克人民在ETA组织停火之后的不同抉择。

内容简介

《沉默者的国度》讲述了西班牙恐怖组织埃塔（ETA）宣布永久停火的次日，毕妥利（Bittori）不顾子女反对，坚持搬回到丈夫遭埃塔分子杀害的巴斯克故乡小镇，她需要在死之前给自己一个交代：追查凶手、获得道歉。

毕妥利的回归撕开了故乡小镇的平静面纱，搅翻了蛰伏多年的沉痛往事。两个家庭中的两代人，深陷痛苦深渊无法自拔，命运各不相同却都曲折坎坷，折射出的是痛彻心扉的民族记忆。

锥心之痛如不灭的炭火，绝无遗忘的可能；有些道歉也许很难，但绝不能缺席。

毕妥利（Bittori）和米伦（Miren）原本是一对好闺蜜，两家关系十分融洽，但当米伦的儿子何塞·马利（Joxe Mari）加入ETA组织之后，成为杀害毕妥利的丈夫“老伙计”的嫌犯，两家反目成仇。

在丈夫去世后，毕妥利的世界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悲恸万分的她选择远离故土。而米伦的家庭也已万劫不复，大儿子背负杀害毕妥利丈夫的罪名锒铛入狱，女儿因意外中风落下终身残疾，小儿子则封闭在米伦不能理解的世界里……

当ETA组织宣布永久停火，身患重病的毕妥利返回故土，两个家庭不可避免地产生碰撞：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老伙计”为谁所害？对这份伤痛是选择遗忘还是原谅？

推荐理由

《沉默者的国度》是一个有关遗忘与原谅的故事。作者不仅集中笔墨描写了受害者家庭，更入木三分地描述了加害者的家庭，因为如果没有加害者就不会有受害者。小说中更多地是对主人公人性的探讨，而不是直接阐释他们的意识形态的差异。

这部书里面主人公没有绝对的黑与白、邪恶与正义。我们既能看到受害者一方的偏执，也能看到加害者的悲苦遭遇。小说中每一个人物都是生活在自己的孤独和一定社会语境下的独特个体。

《沉默者的国度》展现了西班牙巴斯克民族的伤痕，但不同于一般“伤痕文学”避讳加害者的身份，《沉默者的国度》花了不少笔墨向读者塑造了何塞·马利（Joxe Mari）这个“刽子手”（verdugo）。

通过这个故事，我们了解到，何塞·马利（Joxe Mari）也曾经只是一个普通的巴斯克青年，和巴斯克地区那个时代的所有年轻人一样，生活在一个ETA组织横行、政治恐怖主义宣传空前强盛的时期。

一个人，一旦脱离了他所处的社会环境，就像鱼离开了水，无法生存。因此，何塞·马利（Joxe Mari）的价值观在最叛逆的年龄被扭曲，和许多同他一样的年轻人一起加入了一场连他们自己都不甚了解的斗争。

当加害者脱下了刻板的反派面具，读者不仅能够看到这些青年曾经的无知与狂热，更能体会到他们当时的困惑与迷茫。

作者利用多线描写，在其中来回穿插回忆与现实，从不同的人物视角出发，还原了被ETA组织撕裂的巴斯克社会，也展现了历经种种磨难与痛苦的巴斯克人民在ETA倒台后获得彼此的理解与原谅。

一般来说，受害者很难与加害者达成和解。然而，在巴斯克地区，近年来已经开展了卓有成效的和解风潮。许多加害者深刻地忏悔自己的罪过，而许多受害者家庭也愿意站出来选择去原谅加害者。

这部小说向我们传递了这样的信息：巴斯克人民从没有放弃对一个安稳和平的“新”社会的追求，在这个“新”社会里，共存、理解与和平对话是可能的。

这部小说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完全不同于我们以往认知的西班牙。

从前，我们谈到西班牙，总是会不自觉联想到阳光、沙滩、弗拉明戈（flamenco）和桑格利亚（sangría），一派热情幸福的辰光；然而，我们却不自主地忽略了这个国家的痛苦伤痕。

随着小说故事情节的展开，作者传达出一种微妙的感觉：与其说是相互的敌意或沮丧，不如说是困惑。无论是在ETA控制时期还是和平时期，所有巴斯克人都处在十字路口——他们都在民族主义仇恨和赎罪原谅之间徘徊。

《沉默者的国度》（Patria）所表达的“遗忘与原谅”的主题值得我们深思。西班牙现已经处于历史与民族的复杂局势中。“遗忘与原谅”是一种智慧，是化解冲突、平息撕裂当代社会危机的唯一途径。

无论是在巴斯克地区（el País Vasco）还是在加泰罗尼亚（la Cataluña）（考虑到此小说于2016年首次出版），人们都需要向前看了。所有人都必须团结起来，治愈因误解和极端民族主义所造成的伤口，给予彼此——就像小说结尾毕妥利（Bittori）和米伦（Miren）所做的那般——一个拥抱。

这部小说拥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作者以娴熟的技巧在外部宏大的历史叙事和个体私密的情绪风暴之间来回切换：前一刻你会看到巴斯克地区在ETA组织阴云笼罩下的黑暗，下一刻你又会看到一位老妇人将一盆如火般热烈的天竺葵放在窗台上。

它很好地结合了民族主义、集体狂热、宽恕、原谅与爱等主题，每一个篇章都向我们揭示了复杂的人性和深邃的思考。除此之外，小说中对女性群像的刻画也十分出彩，作者打破了女性通常只被视为冲突受害者的传统，表现了女性在重建社会秩序等方面发挥的重要作用，让读者体会到女性的力量。总而言之，这是一部值得一读的佳作！

原文赏鉴

“我写作，是想反对一些人折磨另一些人，试图表现是如何折磨的，当然，还有谁造成的，给幸存者带来了哪些生理和心理上的影响。”

“Escribí, pues, en contra del sufrimiento inferido por unos hombres a otros, procurando mostrar en qué consiste dicho sufrimiento y, por descontado, quién lo genera y qué consecuencias físicas y psíquicas acarrea a las víctimas supervivientes... ”

“同时，我写作，是想反对用政治借口、以祖国之名去犯罪，反对一小撮武装分子，依靠社会上一帮无耻之徒，决定谁是祖国的人，谁应该离开或消失。我写作，不带任何仇恨，但反对任何仇恨的话语，反对别有用心的失忆与遗忘。有人试图编造一段历史，为其规划和集权主义思想服务。”

“Asimismo escribí en contra del crimen perpetrado con excusa política, en nombre de una patria donde un puñado de gente armada, con el vergonzoso apoyo de un sector de la sociedad, decide quién pertenece a dicha patria y quién debe abandonarla o desaparecer. Escribí sin odio contra el lenguaje del odio y contra la desmemoria y el olvido tramado por quienes tratan de inventarse una historia al servicio de su proyecto y sus convicciones totalitarias.”

“然而，我写作，也想给跟我类似的人输送一些正能量，弘扬文学与艺术，弘扬人性中优秀与高尚的一面。埃塔的受害者作为人类个体，他们是有尊严的，不是无名无姓、无具体面孔、无独特个性的统计数字。”

“Pero también escribí, desde el estímulo por ofrecer algo positivo a mis semejantes, a favor de la literatura y el arte, por tanto a favor de lo bueno y noble que alberga el ser humano. Y a favor de la dignidad de las víctimas de ETA en su individual humanidad, no como meros números de una estadística donde se pierden el nombre de cada una de ellas, sus rostros concretos y sus señas intransferibles de identidad.”

参考素材来源：

[1] 闻雪：《海外文坛》，《文学教育（上）》，2020年10月，第192页

[2] 费尔南多•阿兰布鲁：《沉默者的国度》，上海译文出版社，2020，第502页

[3] Fernando Arumburu: Patria, Titivillus. ePub base, 2016, pp.364—3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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